天刚蒙蒙亮，江宁粮仓附近的漕运码头上，从粮仓大门到码头上的这不到一里路两边布置了数十个铁锅，锅里已经快熄灭的篝火还在冒着青烟，此时数千汉子正光着膀子扛着粮包，把粮仓里的粮食运到码头上的运粮船上。
码头旁边的空地上，也搭建了几十个炉灶，此时都是灶中冒着火光，锅中冒着热气，还有些灶上蒸着屉笼，里面飘出面粉的香味，里面不是蒸着馒头就是包子。
顶着黑眼圈、脸色憔悴的李卫带着几个卫兵走了过来，一个穿着九品官服的年轻官员看到李卫，赶紧抱拳道：“李大人早。”
李卫点头道：“邓大人，供应八千人的早饭是否已经准备妥当？”
邓大人道：“回禀李大人，按照大人的吩咐，现在已经煮了浓粥20锅，用米两千斤，白面馒头三万个，每个用面2两，大肉包子两万个，都用足了肉，足足3两，请李大人检查。”
李卫摆手道：“检查我就不检查了，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，贝子爷的性子你们都是知道的，差事办好了，什么事情都好说，差事没办好，掉脑袋也是活该。”
邓大人脸上冒出冷汗，不过心里却是在庆幸自己没有偷工减料。
邓大人名叫邓华荣，是江宁粮仓的一名九品主簿，被仓大使王志凯派来协助李卫，昨天晚上，李卫来到粮仓后，就让邓华荣准备第二天早上的饭食，现在粮仓里有五千长鼐组织的搬运工、施世纶带来的三千漕运兵，一共八千人，加上其他维持秩序的官兵等接近一万人，李卫提出没人要一碗肉粥、两个白面馒头、一个肉包子的标准，邓华荣还没有听说过这么好的待遇，吃惊之余，李卫竟然给了他一百两银子，让他负责这件事。
一百两银子，按照现在的物价，可以买大米一万斤，也就是一百石，买猪肉可以买3000斤，也算是一笔大钱了，不过邓华荣不敢动手脚，萧怀南杀伐果断他是知道的，不说那些日本人，就是那些沈家的护卫，现在尸体还在义庄放着呢。
连夜组织人手熬粥、和面、蒸包子馒头，现在终于快完成了。
太阳出来的时候，萧怀南带着亲卫营来到了粮仓，正看到除了数千人在马不停蹄地搬运粮食之外，还有很多人在道路两旁蹲着，正在吃东西，看上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。
李卫正在和一个老者蹲在一个土包上吃早餐，听到马蹄声后扭头看到大队骑兵来到粮仓，站起来笑道：“施总督，贝子爷来了。”
须发都已花白的老者竟然是漕运总督施世纶，他有些困难的站起来，笑着道：“说起来是老夫失礼了，到现在还未拜见贝子爷。”
李卫道：“施总督言重了，昨日卑职向贝子爷禀报施总督已经率领三千漕运兵到来，贝子爷惊喜万分，却又担心施总督的身体，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啊。”
施世纶哈哈一笑，道：“让贝子爷担心了，老夫身体还好。”
萧怀南已经下马，他不认识施世纶，他也没有穿官服，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老头，不过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，还是快步走过去。
李卫、施世纶走到萧怀南面前拜倒道：“老臣施世纶（微臣李卫）拜见贝子爷。”
萧怀南把两人扶起来，对老者道：“施总督辛苦了，让施总督带兵上阵，弘昀实在是于心不忍啊。”
施世纶朗声笑道：“贝子爷如此看重，老臣死有何憾？况且老臣听说直隶、山东情况紧急，岂有拖延之理？”
萧怀南很感动，握住施世纶的手道：“老大人忠义，弘昀受教了。”
施世纶没想到萧怀南这么平易近人，也很感动。
放开施世纶的手，萧怀南看到李卫面容憔悴，眼窝深陷，知道这几天他肯定没有休息好，道：“李卫，给你两个时辰，快去找个地方睡一觉。”
李卫也很感动，不过却不想去休息，道：“贝子爷，微臣还要盯着运粮呢，不能休息。”
萧怀南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轻轻道：“去吧，我替你两个时辰，两个时辰后你要来接替我。”
李卫感动地道：“微臣领命。”
送走李卫后，萧怀南和施世纶坐在巴图搬来的两张凳子上，微笑道：“打扰老大人吃饭了，老大人慢慢吃。”
施世纶道：“老人家吃得少，老臣已经吃饱了。”
既然施世纶这么说了，萧怀南也没有客气，让巴图用行军水壶打来两杯水，施世纶看到萧怀南没有娇生惯养的毛病，对他的观感又好了一分。
“老大人，以你的了解，从江宁到济南，漕运最快要多久？”想起直隶、山东流民聚集，就像架在火堆上的干柴，随时有点燃的危险，他现在也很担心。
施世纶道：“从江宁北上，以目前的水量，恐怕速度快不起来，不过贝子爷别担心，老臣已经让各地漕运衙门备好纤夫，水浅的地方让纤夫拖行，如此应该可以加快速度。”
萧怀南还是有些不放心，问道：“这样的话，大概要几天？”
施世纶盘算了一下，道：“从江宁到济南运河全程2000里，中间经过淤积之处不下十处，就算配备充足的人手，日行200里已经是极限，这样算至少要十天才能到济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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