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昭仪登堂
“高高山上树，风吹叶落去。一去数千里，何当还故处。”
——《紫骝马歌》
四月，冯蓉和于什门一起离开和龙，向平城进发。
离开龙城那一天，冯蓉特意选择了骑马。她想骑马穿过这个已经生活了十四年的城市，好好地再看一眼她生于斯、长于斯的地方。
天王冯弘对冯蓉多多少少带着点歉意，毕竟她的亲生母亲不在了，亲哥哥们也不在龙城；更重要的是，冯弘还指望着这季女到魏皇面前替自己斡旋。
天王特意派人问冯蓉远嫁有什么要求，冯蓉只提了两件事：她只带着常影一个人出城去拜祭母亲，与母亲告别；第二件事就是要父王为她陪嫁两匹好马，好让自己在路上也可以骑马。
对于这样的要求，天王自然照准。
在离开和龙的几天前，冯蓉带着常影去给母亲扫墓。刚好是春天，她和常影在墓前手植了四株松树。她边用手给松树培土，边在心底默默地对母亲说：“娘，这四棵树就是我们兄妹四人，我们陪着您。以后每年您的生日和忌日，女儿都会给您烧香敬供。您放心，我到了平城，会照顾好自己，也会照顾好哥哥们。你让我准备的种子和书，我都已经备好了。您若地下有知，就保佑我们兄妹四人还有我们的后代能够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活下去。”
当冯蓉以帅气、利落的姿势跨上战马时，别的送亲士兵还无所谓，毕竟负责送公主入平城的亲兵多是原来尚书府的老兵。他们看着冯蓉长大，也清楚王夫人的教育理念，并不惊讶于小公主的骑术。
真正吃惊的是于什门。
在于什门离开诏狱之前，饶舌的狱长已经给他讲了不少这位燕国公主的故事：公主会读书、信佛；当然了像她的哥哥们一样会骑马射箭。据讲这位公主还会养蚕和织布，是一位能干的小公主。
在于什门的印像中，即便是鲜卑女儿家，会骑马射箭的也不多。因此，当冯蓉娴熟地骑上战马时，于什门就对自己说：对这位公主不可小瞧，路上应该多多观察她，以备皇上问询。但于什门并未有多长时间与冯蓉同行。
队伍走到密云，原来的计划是停留两天。但准备出发的这一天，冯蓉派尚书高颙来见于什门。正是这个高颙3月出使平城，促成了于什门的回国及冯蓉的出嫁。
高颙说：“左昭仪身体不舒服，北幽州刺史李崇大人已派医生去看，需要在密云静养半月方可启程。请于大人先行出发，待左昭仪身体转好，尽快追上于大人的队伍。”
于什门听到这消息，第一反应是左昭仪的病来得也太陡了一点：“臣见左昭仪两天前身体尚可，难道是吃坏了肚子？”
高颙立即说道：“是的，可能是水土不服。”
于什门沉吟了一下：“请高大人和左昭仪商量，自密云以西，经上谷至平城，我们一起走还是平安些。我在密云多留几天，待左昭仪身体转好一起出发。待到平城附近，臣身体若不好，还请左昭仪先入城，臣后入城，请高大人与左昭仪再商量一下。”
高颙一听，立即作揖：“待我与小公主商量后再来禀告于大人。”
在高颙和于什门周旋的当儿，冯蓉正躺在北幽州的驿馆床上。尽管头上裹了块用来降温的湿头巾，但看上去她的精神很好。
“影儿，我这番装病是要给你和僧达大师争取点时间。这之后，你就要离开我，在平城和秦风结婚。你们家将是我们兄妹四人在平城的大后方。僧达大师会帮你们安排好的。”
“什么？和秦风结婚？可是公主，我不想离开你呀。”
“这事是娘定下来的。当初，娘也不能确定二哥他们能不能顺利到平城，我会不会嫁到平城。娘在走之前……”，说到娘，冯蓉的眼就有点发红，但她忍住就要流下来的眼泪，继续道：“你还记得，娘走之前，曾特意让我去她的佛堂呆了一整天，她当时交待我的事之一就是要安顿好你和秦风。”
“可秦大哥他会不会？”
“你担心秦风他会不会喜欢你？”冯蓉举起手，示意影儿不要插话：“两年多前，娘就已安排好。秦风他一直很喜欢你。你若跟我真去平城掖庭，或许就会一生老死在宫里。我们从小一起长大，我又于心何忍？”
“可是，小公主，我不在你身边，你身边就没有多少贴心人啦。”
“昨晚二哥派来的僧达大师和我谈了不少宫中之事。大师已是太后之师，相信太后也不会为难于我。相信会有贴心之人在等我。至于把你安排在宫外，一来为你的幸福着想。娘给我讲秦风为人仗义，又一直喜欢你，他会给一个安稳幸福的家；二来魏皇后宫管理严格，后妃不可与娘家人往来。此去平城，大约我连二哥的面都见不着。僧达大师到时可能会帮你和秦风谋一个差事，出入皇宫比较便利。你们俩就是我的娘家人。”
影儿听到这里，才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。即日，在冯蓉生病引发的混乱中，影儿换上胡服，带上风帽，以僧达大师徒弟的身份消失在密云城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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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蓉刚把影儿安排好，高颙就回来复命。她一听就知道于什门明白自己的想法，只是没有戳破，心里不由得对这于大人的好感又多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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