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首饰这种贵重物品，发冠这类日常配饰就稍微便宜些。而且那些一对一对的首饰，一看就知道是情侣之物，即使有钱买，她也不敢送。最后她给姚柏挑了个祥云白鹤玉冠，给姚桐挑了个凤凰珍珠冠。两个发冠都精致小巧，戴着出去也不打眼。
只是不知二位公子看不看得上。
郭慧付完钱，身上只剩几两碎银了，她又给姚珠挑了个小发冠，这下，身上连一块碎银都没有了。
她让人将东西放到马车上，自己在铺子里随意瞧瞧。
估计是对东西都不满意，姚柏从普通首饰一路看到二楼，久久没下来。
郭慧心想，有钱就是好啊，她连价格都不敢问的东西，别人压根看不上。她想起自己刚刚买的发冠，心里打鼓：会不会太寒酸了？
她兀自愣神，铺子里来了几个新客人，只听他们一边挑着首饰，一边窃窃私语道：“看见外面的马车了吗？”
“姚家的！”
“哪个姚家？”
“楚州城丝绸生意做得做好的那家。”
其中一人不屑地哼了一声，“他们家啊？以前还行，现在可不一定了。你们知道吧？外地人都不跟他们家做生意了。”
“我也听说了，据说是因为姚枢那件事。”
“哎呀，那个挨千刀的贱人，死了都在害人。”
“外面都这么说，不过我觉得，他们姚家之所以生意不行，是因为当家的是个男人。男人怎么能当家做生意？！”
“是的！我妻主说啊，他们姚家要是不换个女人上去，败落也就这两年的事。”
“所以说啊，男人就应该有个男人的样子。啧啧，那么要强做什么？你是没看到姚柏那个样子，瘦得脱了相了，跟个鬼一样。我看他快撑不住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
郭慧也凑过去，跟着问道：“真的吗？”
“你谁啊？”一个蓝衣中年男子发现了不速之客，不悦地问道。
郭慧眨了眨眼，道：“来买东西客人。”
另一个绿衣男子，年岁比蓝衣要年长一些，大约是看出郭慧衣着昂贵，拉了拉蓝衣男子，赔笑道：“咱们方才只是随口说说话，女郎若是嫌吵，咱们便不说了。”
另一个紫衣男子年纪最轻，方才也是他说姚桐瘦得跟鬼一样，他长得肥头大耳的，性格最冲，说话最尖酸刻薄，他不服气道：“你这女郎好不讲理，咱们爷们说话，你个素昧平生的女郎插什么嘴？”
郭慧上下打量他一眼，笑道：“我不过听得有趣，随口一问，有何不可？”
蓝衣男子皱眉道：“我们不想同你说，快走开。”
郭慧坐回客座，翘起二郎腿，懒洋洋道：“可是，只要你们说了，我就能听到啊。”
那三个男子对视一眼，悻悻然闭上了嘴。
郭慧收了笑容，望着窗外皑皑白雪发呆。
她并不是真的觉得这几个男人说的话有趣，她只觉得恶心。
上辈子她工作几年后，也曾听到许多类似的话：
一个女人，那么要强做什么？
女人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。
年纪这么大了还不结婚，女人的归宿不就是找个人嫁了，然后当个贤妻良母吗？
你一个女人不顾家，以后谁要你啊？
差不多就得了，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吗？
该生孩子了吧？女人不生孩子天理不容。
一个女儿算什么，肯定要生个男孩延续香火。
没人带，你辞职带就好了，正好生个二胎。
……
一步退，步步退，最后一无所有，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。
郭慧在心里对自己说道，再也不会退了，这一辈子，她绝不会为了任何人而退让。
快到中午了，姚柏才终于从楼上下来。
铺子里除了郭慧再也没有其他客人，他对楼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。
郭慧也没打算告诉他，这样的风言风语对姚桐来说也许已经是司空见惯了，姚柏也应该听过许多。
嘴长在别人身上，她不能听到就去揍人家，只能想个委婉的法子制止。
不过他们说姚桐身体不好，确实值得留意。
回到马车，姚柏见郭慧有心事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，没有挑到合意的？”
郭慧笑道：“挑是挑到了，只是我钱不多，买不了最好的，害怕公子会嫌弃。”
姚柏宽慰道：“钱多钱少都是女郎一片心意。大哥他定会欣然接受的。”
“那，”郭慧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他，道，“请二公子帮忙看看，合不合意？”
姚柏打开一看，却是个祥云白鹤玉冠，样式别致，瞧着也精美，他笑道：“合适的。”
“公子喜欢便好。”郭慧笑道，“小小礼物，聊表谢意。”
姚柏抬起头，看着她，有些吃惊，“这是送给我的？”
郭慧点了点头，有些不好意思道：“希望你不要嫌弃。”
姚柏心中欢喜，连忙道：“不嫌弃不嫌弃。”
姚珠见大哥二哥都有礼物，唯独她没有，嘟着嘴一声不吭，一个人生着闷气。
姚柏问道：“珠珠，怎么了？”
珠珠把头一偏，傲娇地发出了声清脆的“哼”，来表达她的不满。
郭慧当即乐了，她掏出一个小盒子，递到姚珠眼前，笑眯眯说道：“这是哪个小朋友的礼物呀？”
姚珠惊喜地问道：“这是给我的？”
郭慧道：“这是给不生气的小朋友的。珠珠在生气吗？”
姚珠响亮地回答道：“没有没有，珠珠没生气。”
“那这个礼物就是送给珠珠的咯。”
姚珠欢快地接过礼物，抱着郭慧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，随即乐滋滋地打开了盒子。
姚柏看着郭慧，心里有些痒痒。他也想抱着她亲亲。
里面是个小小的步摇花冠，姚珠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花冠拿了起来往头上比，郭慧问道：“珠珠现在就想戴上吗？”
姚珠大力点头，一脸期盼。
郭慧让她坐好，替她拆了原本的发髻，重新替她梳了个新的，然后将步摇花冠戴在她头上。
姚珠此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美，骄傲得像只小孔雀，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到处展示她的新发冠。
郭慧待姚珠走开后，才向姚柏打听姚桐的情况。
她只说自己听到传言，说姚桐身体不大好，并未多说其他。
姚柏想起自己跟姚桐也有半个月未见了，当即问了管家姚桐的去处，准备前去见上一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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