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站起来说话。”殷纣道。
莓诺拉身子一颤，但依旧不敢做出什么其他的动作。
殷纣挥了挥手。
阿秽于是缓慢却势不可挡地移动，它将手慢慢放到地上，莓诺拉自然也被放到了地面之上。
至于那些仍然缠绕在阿秽身上的草叶，自然也在一阵清脆的响声之中全都被挣断。
而后，阿秽伏下身子，庞大的身躯眨眼间便钻入了殷纣的影子之中，不见了踪影。
“好了，起来说话。”
莓诺拉的小手紧握，她深吸了一口气，然后一脸坚定地站起了身，并向着殷纣……挺起了一片平坦的胸脯。
殷纣：……
他大概看懂了莓诺拉的意思。
无非又是一出文明荒微末时的悲剧罢了。
从莓诺拉的行为也能想到，现在的牧族人在诸神赌场中生存得到底有多艰难。
意料之中的事。
至于莓诺拉，面对这一张稚嫩的脸，殷纣还不至于升起那么刑的想法。
“无需紧张，回答我几个问题，你就可以离开了。”殷纣尽量让自己的额语气温和一点。
然而，这份刻意的温和，在莓诺拉眼里就变成了像魔物一样的，在进食猎物之前对食物情绪的安抚，又或者是狩猎完成后的戏耍。
莓诺拉用力地点了点头，双手绞住了衣角，表情还是崩得紧紧的。
见状，殷纣叹了口气，直接开口道：“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？”
“当然是从营地里来的……”
“营地？”这个名词吸引了殷纣的注意。
这附近果然有牧族人的聚落吗。
从莓诺拉的衣着看，牧族人应该是处在文明崩坏后的末日求生阶段。
殷纣无意插手别人文明的进程，但既然这些聚落被允许出现在赌场之中，那么想来应该也是“游戏”的一部分，就像那个商人先生一样，承担着相应的职责。
“平时有很多契约者进入你们的营地吗？”
“嗯……虽然营地里的大人们都不太喜欢契……啊，我是说，都不太喜欢和外人打交道，但是有神灵大人的命令，大家也都会尽力招待外来的契约者的。”
殷纣：“说说看，你们一般都如何招待我们。”
莓诺拉伸出手掌，数着指头一样一样说道：“姆大叔会给契约者做一些食物，梅丽大妈负责加工契约者带来的毛皮，契约者们总会把自己的衣服弄得破破烂烂的，另外还有……还有铁匠大叔，我忘记他叫什么了，但他会用材料和契约者们交换，并且可以帮忙锻造一些用得上的兵器……”
莓诺拉说了很多，但除了最开始的几个有些用以外，说到了最后，她甚至都开始提起她之前帮助过一个契约者，找回偷他东西的小偷的事情了。
一开始莓诺拉的语调十分胆怯，声音也很小，但说到后来，又变得平常了起来。
说不上自信，但起码符合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了。
见莓诺拉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，殷纣只能打断了她的话：
“你刚刚说营地里的人都不太喜欢我们？”
“啊——不是的不是的！”莓诺拉一惊，连忙摇手否认，“我们没有的……契约者们会用一种圆圆的，叫做赌筹的东西和我们做交换，那个东西在荒野上很值钱的，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和契约者们交易的！”
其实根本不是这样。
在任何一个营地里，每两个人里就能找到一个和契约者有深仇大恨的人，只是他们也明白，契约者是杀不死的，任何愤怒与仇恨都毫无意义。而且在荒野上，虚与委蛇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常态。
更何况，契约者们的赌筹真的很值钱。
这就够了。
殷纣自然听出了莓诺拉的心口不一，不过他也没有戳破，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：
“假如你们和契约者起了冲突怎么办？”
“冲突……”莓诺拉后退了一步，一抹慌乱再次涌上了她的眼底。
怎……怎么办。
要是实话实说，把他激怒了……
“没……怎么会……没有冲突的……”
眼看着莓诺拉已经口不择言，殷纣只能换了一个问法：“你们营地里，有发生过契约者抢劫的事情吗？最后是怎么解决的？”
“啊？抢劫？”莓诺拉一愣，而后仔细想了想，才道：“不会啊……神下过了命令，只要是被神承认的营地，便不可以发生武力冲突……只有魔物才可以在营地里伤害其他人。”
“这样吗。”殷纣点了点头。
很合理。
也就是说，这个营地大概就类似于一个安全区，看这样子，就算是契约者也不能在营地里互相争斗。
这也是契约者能和牧族人和平相处的大前提。
所以这个莓诺拉在之前遇到自己的时候才会那么害怕，全都是因为在营地之外遇到了自己。
看来，前几届的契约者没少在营地外对牧族人干出一些禽兽的事情。
“你在营地里的大人们，实力怎么样？”
“实力……”莓诺拉捂着脑袋，似乎是在努力回想，“莓诺拉……莓诺拉不知道……但是姆大叔以前随便挥一挥提灯就可以把刚才那种巨大的狼给赶跑……我，我真的不知道，莓诺拉的年龄还不够，还没办法学习念术……”
莓诺拉的语气又开始慌乱了起来，似乎是在害怕自己的回答让殷纣不满意。
不过殷纣已经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信息。
牧族人，果然还留存着念术的修炼方法。
那么，念术的觉醒仪式，想必也是有条件进行的了。
想到这，殷纣俯下身，露出了温和的笑意：“莓诺拉，不用紧张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。”
莓诺拉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身子，怯生生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么，莓诺拉带我去你们的营地，好不好？”
听着这无论怎么想都像是坏人的发言，莓诺拉眼睛里似乎已经开始有泪水在打转，但她还是点了点头：“好……只要一直往西走，走出这片迷失草丛，就能看到村子……诶？那条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？”
殷纣一愣，顺着莓诺拉的目光看去。
只见在挺拔的草丛之中，一条很窄，但又十分笔直的小路在地面上延伸，一直通向未知的远方。
殷纣记得清楚，刚才，是没有这条路的。
“莓诺拉，这个方向是通向营地的方向吗？”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殷纣笑了笑。
看来，操纵草丛的那个人……不想和自己打了。
这么急着放自己出去吗？
嗯……那就先别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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