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见其右手握绳用力一抖,铁钩便从高墙上落了下来,然后收起绳索,熟练地缠在腰上,背起岳飞的遗体,在夜色的掩护之下,向西北方向的城墙潜去。
大理寺狱离城墙的西北角并不算远,大概也就六七百步的距离,若是从钱塘门出城,距离更近,也就三百余步。
将岳飞将军的遗体运到城外,倒是费了不少功夫,临安城是京畿要地,城墙高近三丈,还要避开巡城的士兵。好在,士兵巡城有规律可循,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巡视一次,间隔时间比较长,足以行事。
施全臂力惊人,对攀高翻墙一事很是轻车熟路,但这次又略有不同,需要将岳将军的遗体运送到城墙之外,负重翻墙,自然要麻烦一些。
施全先是用力向上甩出抓钩,钩牢了城墙之后,率先攀了上去,再将两根绳索的绳头丢了下来。
隗顺用一根绳头将岳将军的遗体拦腰系住,另一根拴在自己腰上,然后在施全的协助下,率先攀上了城墙,再与施全合力将岳飞将军的遗体拉了上来,慢慢放到城墙之外。
之后,二人再如法炮制,借助绳子依次降落到城墙之外,收起绳索后,背起岳飞将军的遗体,向九曲丛祠方向奔去。
一人提着灯笼在前引路,一人背负岳飞将军遗体,轮流替换,盏茶功夫之后,便到了目的地。
两人合力将岳飞将军的遗体放进棺内躺好,合上棺盖,然后又将隗顺送回了大理寺的院子。回到牢房之后,隗顺仔细检查了一遍,老高头和老蒋仍鼾声如雷,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。
————
第二天一大早,隗顺等三人正睡得香甜,狱丞领着两位差官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,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狼藉,顿时明白了几分,抬起一脚,将一把椅子踹翻在地。
老李头等三人蓦然惊醒,睁眼定睛一看,一骨碌爬了起来,满脸堆笑道:“各位官人,早啊!”
“昨晚那人的尸首呢?”狱丞开口问道。
“尸……尸首?什么尸首?”老李头一头雾水,反问道。
“逆贼岳飞的尸首!”
“岳将……死……死了?什么时候的事儿?”老李头本欲说岳将军,猛然想起对方称其为逆贼,绝非良善之辈,顿时清醒了几分,话出一半,慌忙改口。
见对方没有回答的意思,又补充道:“他昨晚被你们带去沐浴了,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。”
“坏事了,估计是被其同党偷走了,要不要上报?”一差官大惊失色,问道。
狱丞抬脚踹了过去,怒骂道:“上报?你有几个脑袋?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地?”
骂完,狱丞低头思考了小片刻,交待道:“若是有人问及此事,就回答说已被处理了。对方若是追问不休,就说是怕事态扩大,影响不好,便将岳贼的尸首丢到城北的乱葬岗了,这会儿,说不定已经被野狗啃食干净了。”
狱丞看了老李头等三人一眼,问道:“若是有人问起岳贼的尸首,知道该怎么回答么?”
“小的知道!”
“如何回答?”
“已被处理了,若对方继续追问,就说丢到城北的乱葬岗了。”
“甚好!”
狱丞摸出三块银币,递给老李头等三人,一人一块,道:“拿去买壶酒喝。”
“谢官人赏!”
待狱丞等一行人远去之后,隗顺悄悄松了一口气,拍了拍胸口道:“吓死老子了,差点遭受无妄之灾。”
又装作有些担心,问道:“他们若是上报了,一旦追究起来,我们会不会担责?”
“傻子才会上报,隐瞒还怕来不及呢!……即便上报了,上面真追究起来,也与我等无关,我们只是狱卒,只负责牢内的这一块……大理寺的守卫倒是首当其冲,难逃干系,至少也要担失职之责。”
“得咧,一人得赏一块银币。”
老李头笑了笑,又道:“今儿个可是大年三十了,去买壶好酒压压惊,过个好年。”
“不去看看你的袖娘了?”隗顺在一旁打趣道。
老李头神秘一笑,道:“除夕之夜,还是在家陪妻儿老小比较妥当!”
出了大理寺大门,穿过两条大街,六条小巷,与往日一样,隗顺又来到了碗碗香早点铺子。
“老规矩。”隗顺向店掌柜喊道。
“好咧,马上就来。”
吃罢早饭,隗顺多买了一屉包子,提着,回家换了身便装,然后出了钱塘门,来到九曲丛祠旁边的小亭。
施全昨晚没再回客栈,把隗顺送回大理寺的院子之后,就守在了墓地不远处的亭子里。
隗顺将带来的包子递给施全后,走进了亭子,开始复盘昨晚到今天早晨发生的事儿,每一处细节都要推敲一二,确保没有发生半点纰漏。
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,便看到长衫男子陪同一清丽女子从钱塘门方向走了过来。
女子看着只有十七八岁,虽已是成人,但稚气未脱,略带青涩,以轻纱遮面,仅露一双美目在外,乌黑闪亮。小腹部微微隆起,但即便是挺着孕肚,也难掩其出众气质,颇为清新脱俗。
少顷,长衫男子到了隗顺和施全跟前,冲二人拱手行礼道:“有劳二位贤弟了,不知可否暂避一二?”
隗顺冲施全点了点头,两人向一旁走出百余步,远远地看着这边。
长衫男子推开棺材盖板,然后从腰间摘下一个装水用的竹筒,递给女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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