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玉此行的目的，被何九歌看得一清二楚。
何不归的出现已经暗示若洛垂，延国不会妥协，援军很快就到。何九歌当然可以等，等到援军来。
可是，短短三天，已经牺牲了上百人。而这，只是晟国大军并未拼命攻城。
延国的援军还在路上，外有何不归与小满侧面接应，撑住是没有问题。问题在于，晟国的五万大军已近在咫尺。
若是五万大军攻城，又能守住几日？何不归与小满那点兵马，简直如沧海一粟，眨眼就会消失不见。而城中百姓呢，又能活下多少？
而且，就算延国不惜与晟国开战，此处临近大凉国，谁知大凉国会不会浑水摸鱼？到时候延国腹背受敌，只怕又是一场浩劫。
何九歌不敢想。
这些人命压在她身上，简直比大山还沉重。
她只能选择与乔玉谈条件。既然乔玉想要她，那她就去。只要能换何不归的平安，能换一城百姓的命，她觉得这笔账划算得很。
但她也不是投降，也不是妥协。她藏在靴中的匕首，早晚能用得上。
此刻，一个瘦弱的姑娘，面对上万敌人，紧张得禁不住要发抖。可她硬是咬着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“乔玉，我来了，你该履行承诺，赶紧退兵。”
乔玉骑在马上，笑得花枝乱颤，好半天才夸张地擦去泪花，笑道：“你怎么这么天真？——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，本宫便送你一场大戏。”
何九歌还没得及反应，就听乔玉大喝：“来人，屠城！”
只见一个士兵举起一面旗子挥了几下，远处的大军立刻动起来。
何九歌朝乔玉扑过去，还没靠近就被狠狠按在地上。她挣扎着，嘶吼着：“乔玉！你不能屠城！”
“我不能？！”
士兵拉起何九歌，强迫她跪下。
何九歌终于能抬起头看着乔玉，见她眼里的怨毒刺骨。
“我凭什么不能？何九歌，你就好好看着吧，看我怎么灭了你们延国。我不仅要屠伽罗古城，还要屠了延国的每一座城！不过你也别怕，我不杀你。我要把你吊在永安的城墙上，日日夜夜地吊着。太阳会把你晒成人干，鸟会来啄食你的眼睛和血肉！”
何九歌怔愣地听着，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，半天说不出话。
背上猛地传来刺痛，她本能地躲闪。可她躲得快，鞭子更快。
十几鞭之后，她的背上、胳膊上都是鞭痕。衣服也破了好几处，渗出血迹。
不得一丝喘息。
躲闪不及，鞭尾扫过脸颊，火辣辣地疼。
乔玉停手，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肚子，只觉得她越狼狈，就越畅快。
“别装死，好好看着！”说着，乔玉又甩起一鞭。
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，何九歌一把攥住鞭子，用力一拉，自己也借力起身。
她飞快地抽出靴中的匕首，朝乔玉刺去：“我杀了你！”
然而，匕首在乔玉面前停住，不能再近分毫。
她再次被好几个士兵按在地上，徒劳地挣扎着。
“杀我？我现在就砍了你的手，看你怎么杀我！”乔玉一个眼色，立刻有人按住她的手臂，另有人凶狠地举起刀，对准她被迫伸出来的手臂。
何九歌剧烈挣扎，却无法与几个强壮男子抗争。
难道从此就成了独臂？她绝望地闭上眼睛。
只听嗖的一声，挥刀的士兵被一箭穿心，扑通倒在地上，甚至没有挣扎就死了。
何九歌还没反应过来，只听接连几声惨叫。
她被人温柔扶起，紧紧地护在怀里。
“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。”
这熟悉的声音，她一惊，竟是朗清。
她下意识想要挣扎。因为朗清到了，说明那五万大军已到。
何九歌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。若说面对乔玉也许尚有一丝生机，那么面对朗清，仿佛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。
一想到原书中的结局，她就喘不过气。难道她做了那么多，终究还是失败了吗？
极致的绝望下，她也有些迷糊。竟借着求生的本能乞求：“求你不要屠城——要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是啊，大不了就是一死。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，还有什么可怕的。
也不知是不是错觉，何九歌竟从朗清的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心疼。
为什么？
背上一暖，整个人被朗清用宽大的斗篷罩住，随即帽子扣下，视线都受阻。
她不敢反抗，任由他轻轻揽住她的肩，立刻跌进他怀里。
乔玉气急败坏：“这里全是晟国大军，后面还有大凉国铁骑。你为了个女人，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吗！”
朗清的声音清清冷冷：“乔玉，我早就说过，你嫁错了。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嫁给晟国太子，可你见过他吗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乔玉狐疑。
朗清来得急，身后只有四五个侍卫，乔玉根本不担心他能冲破上万人的大军。此刻听他这么说，只以为他是故弄玄虚。
朗清知她所想，便说：“晟国五万大军即刻就到，你若想知道真相，便好好看着吧。”
乔玉半信半疑：“你想拖延时间？”
见他不回答，只是低头看着那个完全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女子，乔玉简直嫉妒得发疯。她曾经心心念念要嫁给晟国太子谷青茫，以为那样的身份地位必然是一位谪仙一样的人物，就算差一些也没关系，起码能给她名分。
谁知嫁过去以后，才更加认识到朗清的好。她有时候想想，为何朗清不是太子？她甚至想杀了那个猥琐的太子，再把朗清扶植上位。
可他现在眼里全是何九歌，那个女人凭什么？样貌身份才智哪一样比得上她？
就在这时，远处一队人马率先奔驰而来，其后远远跟着黑压压的军队。
在这一刻，乔玉竟有些舍不得朗清去死，忍不住提醒：“等他来，你可走不掉了。”
朗清神色复杂，却一动不动，甚至连怀里的人也一动不动。
说话间，小队已到。为首一人的马上竟似乎还趴着一个人。
乔玉正疑惑，只见为首的将士跳下马来，将马上趴着的人粗鲁地丢在地上。
那个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的人竟是与她拜过天地的男人！
乔玉娇喝：“朗清，你居然敢如此对待晟国太子，活腻了吗？！来人，给我拿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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