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1章 翘首以盼
他们找到柯立纶几人时，虽还没到晌午，但光是做担架就少说耽搁了半个时辰，再加上他们这一路上走得小心，脚力自然就会慢，等他们好不容易下山，竟然已经是申时。
除他们之外，所有进山的人都已经早回来了，他们聚在一起清点人数，医馆的学生倒是一个没少，衙役却丢了四个。
除此之外，山脚下还多了个粗壮的妇人，她穿着一身打补丁的麻衣，焦急地往深山里望，不停地向衙役求助：
“差爷们，求求你们行行好，再去山里找找吧，我们当家的清早进的山，到现在还没回来……”
衙役们正因同伴失踪烦躁呢，不耐烦地把她赶到一边，彼此询问商量是否要再进山一趟。
他们再进山，目的自然不是寻找柯立纶或者猎户，而是为了自己的同伴。
有胆小的不想再进去，规劝道：
“眼见着天就黑了，再进山，赶在天黑之前还出得来吗？我听说越是凶恶的野兽越喜欢在夜间活动，再加上又来了只吃人的老虎，还是算了吧……”
“他们那队四个人，就算是真碰上猛兽了，也总能逃出来一个报信，可都这个时候了，一个出来的都没有，恐怕……”
后半句话虽然没说完，但人们都已经开始往最坏的方面猜测、打算。
医馆的学生们也心急如焚，他们聚在一起商量半天，一致认为这群衙役不会再进山了，可是他们应该怎么办？
就这么回去吗？
回去，不甘心；不回去，又不敢再进山。
所有人都陷入两难，只有那个妇人还在哭天喊地，求他们替自己进山找丈夫。
与此同时，虞青凌一行终于见到了山脚丛林掩映间若隐若现的的瓦舍，他们一喜，其中一人对柯立纶说道：
“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，这里已经是外山了，鲜少有野兽出没，能否劳烦您二位先下山去报信，我那兄弟们如果还没走，劳他们上山接应我们一段。”
“自然。”
若不是跟着他们以便照应，柯立纶和虞青凌早就到山脚下了，听他们这么说，虞青凌也觉得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，她和柯立纶这才加快脚步下山。
山上的人往下走，山下的人虽不敢再进山，但仍期盼地仰着脖子往上望，当他们望见两个黑点出现在羊肠小道上时，眼睛皆亮起光，等黑点近了，依稀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，医馆的人期盼更大，他们扯开喉咙喊：
“虞大夫？是你们吗？”
他俩的嗓子早在回应那四个衙役时就喊哑了，风一灌都像刀割般疼，虽然听见了底下人喊问，却无力回答。
衙役们虽有些失望，但仍然快步迎上去，一走进便迫切地问：
“你们见到我们的同伴了吗？”
紧接着是踉跄跑过来的农妇，她近乎是扑过来，害怕地问：
“你们见到我家当家的了吗？他大概这么高——”她尽力比划着猎户的身形，“四十左右，今天出门时穿着一身灰衣裳……”
柯立纶大概知道她当家的是谁了。
她手指向身后，声音沙哑：
“他们都在后面，我们碰见了老虎，有个猎户受伤了，那几个差爷正在抬着他们下山，已经快没力气了，你们快去接一接。”
“受伤了？”
农妇一愣，好像受到了晴天霹雳，她紧紧抓住虞青凌的衣裳，“他是怎么受伤的？严重吗？”
这时医馆的学生们也围了上来，他们光是看见虞青凌二人这副狼狈的模样，就能猜到这一天一夜，他们在山里都经历了什么。
一群孩子也不会说话，只会一个接一个，七嘴八舌地不停问：
“馆主您没事吧？柯先生您没事吧？”
“没大事。”虞青凌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，她摆摆手，冲这些孩子苍白一笑，“有水吗？渴了，想喝水。”
她一天一夜不眠不休、滴水未进，再加上身上沾满了血和泥灰，衣裳也在和恶虎搏斗的过程中被撕成一缕一缕的，此时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，尤其这幅问学生要水的模样，说她是落魄的乞丐都有人信。
虞青凌借着一个学生的力勉强站稳身形：
“快去客栈里请苏大夫，后面有人受了重伤，以我现在的状态无法再给他继续医治，眼下只有苏大夫还有可能救他。”
她自己的伤到现在都没治，还有心思关心别人。
学生倒是听话，立马有个人飞奔去请苏骅了，其余人簇拥着虞青凌接着往山下走。
山脚下停了辆马车，那是曼娘的马车，车上有水还有食物，虞青凌认出这辆马车，问：
“曼娘也来了？她人呢？”
她四下张望，找不见曼娘的身影。
“曼娘子晌午就来了，她昨儿将近一夜没睡，累极了，才被我们劝进车里小憩。”
刚才还聚在一起的人很快分成两拨，一拨准备下山回家；一拨上山接人，农妇夹在两拨中间犹豫徘徊了一会儿，她见虞青凌二人马上就要上马车了，赶忙奔过来喊道：
“你们还不能走！”
柯立纶纳闷地回头问她：“大娘，你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你说我家当家的受了重伤，你还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，我家当家的现在情况如何呢。”农妇眼珠子转地得飞快，“总之你现在还不能走，得等我见到了我们当家的再说。”
柯立纶和虞青凌对视一眼，俩人问心无愧，也不怕农妇刁难，便停下来。
有眼力劲的学生一见她真的要等，立马跑到马车那儿拿吃的拿水拿凳子，曼娘本就是浅眠，被学生们的动作吵醒，一问得知虞青凌平安回来了，高兴地急忙下马车相见。
俩人都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，又渴又饿，柯立纶顾不上许多，一拿到水袋便“咕咚咕咚”牛饮半袋，虞青凌仍然小口小口地慢慢吃喝。
虞青凌当真像是个落魄乞丐，但柯立纶饶是落魄，也一定是乞丐里最富贵的那一个，瞧他文雅吃饭的样子，虞青凌忍不住想，这个人是否到临死时都会恪守规矩、一丝不乱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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