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和那个小野……”小野种的最后一个字儿，又被咽了回去，“是叫于小野吧？你姨奶奶家那个孙子，长得瘦高个儿，前几天我还见过他呢，这孩子现在出息啦…………你甭怕你奶奶呀，这不是还有你姥姥家给你做主嘛……谁也不能给你们俩分开。”
年小脚撇着嘴角，耷拉着眼皮的三角眼斜睨着唐乐意，“我跟你说呀……这年头自由恋爱，别看我岁数大了，我当年也是自己找的……”
呵呵，这老太太放在年轻那会儿也是个弄潮儿。
既然她这么热爱传谣言，那就拿她当个广播喇叭用，也算是人尽其才。
唐乐意流露出一副着急反驳地表情，“那些个都是谣言！我奶奶骂的是我三叔，都是闹分家闹的，才把我奶奶给气病了，三叔也被爷爷骂了，要不是我爹和后娘都没在家，恐怕今天真就分……”
说到一半，唐乐意停住不说下去了，还作出一副自己没城府，无意间说多了，怕事情隐瞒不住，又一脸后悔的样子，让年小脚自己加上偷听到的那些，脑补出了更多。
“这么说，你们家真要闹分家？”年小脚仿佛得到了一个爆炸性的大新闻，既惊诧又惊喜。
“哎哟喂……你家一直是你爷爷一手掌握大权，他肯松手？这老大还没在家，要是孙艳美知道了，那可不得了啦，还不的打出狗脑子来呀！”
唐乐意冲她又是摇头，又是摆手，“你可不要和孙艳美说……我们家本来就够乱了……”
年小脚呵呵笑着，“我是那种传闲话的人嘛，别看我嘴快，我可不是那种人……”
“我也管不了家里大人的事儿，哎……”唐乐意叹了口气，“我得看孩子去了，你可别乱说，我奶奶还在炕上躺着呢……”
唐乐意提醒完她不要乱说，便扭头走开了。
以年小脚的一贯作风，她越是提醒年小脚，她越是要以最快的速度，把这个事儿传播得全村都知道，要不然，她非得憋出毛病来。
果然，不出半天功夫。
到了傍晚，孙艳美就从娘家回来了。
孙艳美一进门就开始抹眼泪，“娘呀，你怎么样啦……我一听说你让老三给气病了，就赶紧回来看看你……”
老四唐劲柏一看见她，气就不打一处来，“你回来干嘛？谁让你回来的？我娘早就把你赶出去了，你赶紧滚出去！她看见你就来气！”
“连声大嫂都不叫？你还懂点儿人事儿吗？”孙艳美一点儿也不怵唐劲柏。
“娘！我回来了！您好点儿没有呀？”孙艳美扭着腰身，绕过挡在她面前唐劲柏，高声喊着娘，喊得可亲了。
仿佛前几天的她被赶出唐家这事儿没有发生过，她是自己回了娘家，还一听说婆婆病了，赶紧跑回来伺候，就好像她还是唐家的大儿媳妇。
老四媳妇儿正在屋里踩缝纫机，一听见孙艳美的声音，也放下手里的活儿，走出来追到里屋去。
她刚进去，老三媳妇儿也从小跨院儿跑过来，追到里屋门口，听里面的情况。
她因为怕王桂兰，没敢进去，不过孙艳美突然冒出来，她首先就想着要堤防是来分家产的。
孙艳美一进到里屋，先抹了一把眼泪，“娘呀……我几天不在，您怎么就……哎呀！”
她正在表演心疼婆婆生病的孝顺儿媳，就被飞过来的一个笤帚疙瘩，砸到了脑袋上。
一下砸中。
老太太的笤帚功夫已经练到百发百中。
无他，唯手熟尔。
孙艳美捂着脑门儿，疼得眼眶子发酸，这下虚假的眼泪，变成了真实的眼泪。
“娘……”她委屈地拉着长音喊娘。
王桂兰恶狠狠地骂道：“哭丧呢你？你个小贱人，专门来给我添堵！看见你我就堵心得慌……滚出去！”
孙艳美红着眼，看王桂兰中气十足，怎么看都像是生病的样子，索性也就摊牌了。
“我是听说咱家要分家。分家这么大的事儿，怎么不喊我和唐劲松回来呀？”
唐忠年脸色黑如锅底，“谁胡说八道要分家？你听谁说的？放屁！”
自己家才刚出了一点儿苗头儿，外人居然就知道了，肯定是有人跟外人透露了风声。
孙艳美为了让自己显得有底气，说每一句话，都把唐劲松挂在嘴边上，“爹，你们都商量好了？果然是要瞒着我分家。外头都传遍了，才传到我耳朵里头……这么大的事儿，你们连唐劲松都不喊回来，是什么意思？”
孙艳美其实不怕唐忠年，比起动不动就动手的王桂兰，她和公公说话的时候，并不打怵。
谣言不光传得快，还传得远，吃晌午饭的时候发生的事儿，没出三四个钟头，连隔了大半个村子的孙艳美，都得到了消息，知道他家闹分家了，不就是说整个村子的人，都在传这个事儿吗？
他管不了儿子，唐家在外人眼里，一家和睦，四世同堂，父慈子孝的美名，算是毁了。
唐家闹分家了，已经成了全村人的闲话，让他这个一家之主，还怎么出门见人啊？
唐忠年把烟袋用力敲在炕沿儿上，“老大是我儿子，你可不再是我家的媳妇了。我让老大休了你，以后不许你再进唐家的门！”
王桂兰也抄起鸡毛掸子，往孙艳美身上抽，“手脚不干净，你还有脸进这个门，你给我滚出去！老大早就把你休了！”
老两口一条心，就是要把孙艳美给赶出去。
屋里除了唐忠年，还有唐乐意和老四两口子，几个人眼瞅着藤条绑的鸡毛掸子，直接抽打在孙艳美身上。
谁都没有要上去拦着的意思。
孙艳美到底比王桂兰身手灵活，扭身闪开，回手一捞，抓住掸子的另一头，攥在手里。
她向自己怀里夺，王桂兰往回抽。
两人拔河一样，攥住鸡毛掸子两头儿，各不相让。
孙艳美夺不下来，反手，往王桂兰怀里猛一捅。
再撒开手，鸡毛掸子上的鸡毛满天飞。
王桂兰被捅得一个踉跄，后退两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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