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。
林清和张婷，已经早早坐在万雁的会客室。
十分钟过去，依然没人来见她们。
前台说，姜总今天有事不在公司，而两位能说话的经理，现在正在开会。
两人只能先等待。
会客室陈设简单，和万雁整体比较朴素的装修风格相得益彰。
感觉上，是一种技术性公司的简约做派。
走廊两边的办公室全是落地的玻璃窗，彼此公开透明。
从进入会议室开始，林清就听到对面办公室有声音。
但只是隐约能听到几个词语，并不真切。
此时这声音渐渐大了起来。
连一开始完全没注意的张婷都听到了。
她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了看：“姐，对面办公室的两个人，好像在吵架。”
林清轻声道：“过来坐。”
张婷仔细看了看那门上的牌子，转过身惊呼道：“是市场部经理。”
林清略微提高了音量：“先过来。”
张婷终于走到林清身边，坐了下去：“姐，谁敢和市场部的经理吵架啊，啊，难道是另一个小鬼？”
林清点了点头：“我想也是。他们市场部的经理，叫徐仁，是老派的领头人；另一个叫李元，是研发部的经理，属于新派。”
“市场部和研发部打架，为什么？完全不同的两个部门，有什么好打的。你要说是市场部和销售部打一打，起码还能因为业务上的分歧。”
张婷此话不假，很多企业的市场部，很重要的职能就是对市场做出判断，进而制定销售策略。
但销售部大都也有自己的想法，心想市场不是只有你们市场部才懂的，我们自然有我们自己的打法。
为此，两个部门经常不服，互相打架。
“你说的没错，市场部和销售部确实容易打起来，理由不外是因为销售，但是市场部和研发部，其实更能打起来，你想想为什么。”
张婷短暂沉思了一下，摇了摇头。
林清耐心引导：“看事情看根本，市场部是干什么的，是研究市场的，换句话说，就是给企业挣钱的；那研发部是干什么的，是研究产品的，换句话说，就是花企业的钱的。那你说，他们因为什么打架？”
张婷懂了：“因为钱。”
“没错，准确来说，是因为如何花钱。”
“市场部的目的当然是赚钱，但是他们的工作，也是要花钱的，扩大生产，投入广告，铺开渠道等等，每件都是钱。”
“研发部的目的其实也是赚钱，只是他们的工作，看上去总是比别的部门产生效益更慢，毕竟技术的进步，以及产品迭代的经济效应，都是有一个较长的周期的。”
“此时这两位经理，应该是为了接下去怎么花钱，在争吵。”
张婷心服口服：“姐，你真是太厉害了，什么都知道。你是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的？”
林清耸耸肩：“天生聪明吧，你不记得我从小读书就很厉害吗？”
“也是。”这一点上，张婷毫无异议，论起起读书，在村里，她只能排第二，林清才是第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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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面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，打断了两人的谈话。
只听到两人都据理力争，毫不相让。
“李元，你别跟我扯什么以后以后，我跟你说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有长远眼光。”看来是徐仁在说话。
“既然你也有长远眼光，为什么你却只能看到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。”李元当仁不让。
“蝇头小利，几百万台的销量，你跟我说是蝇头小利，就算是姜总，也没你这么大的口气。”
“听着，你们之所以一直抓着这笔钱不放，就是不知道，不远的将来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不劳而获的钱进来。”
短暂的沉默。
“李元，你是理想主义者，我是现实主义者。你们搞研发的人，不管身在战场多少年，身上总还是一股学生气。”
听得出来，徐仁的语气，此时已经压抑了很多。
可能面对李元，他也很无奈。
“你别又跟我扯什么黑猫白猫是不同的猫那些，这跟咱们两的主义也没关系，咱两都端着万雁的饭碗，就要为万雁负责。有些事，必须现在就做。”
李元的语气，明显更加气盛一些。
“既然咱们两的目的是一样的，那你为什么不能让一步呢？我们为了这个事，吵了多久了？”
“这话我也想问，你为什么不能让一步呢？难道我们研发部做出新的技术来，市场部没有好处吗？”
张婷被这些零散又充满情绪的话语弄懵了：“姐，他们吵来吵去的，究竟炒个什么。”
“你没听出来吗？一个想扩大市场，一个想研发新品，但是姜总的钱，只够支持一个人。”
张婷恍然大悟：“原来如此。”
果然，徐仁又道：“李元，现在万雁的情况，不适合大力研发新品，先前那一百万台的收入，必须全部拿来，迅速铺开市场。”
“凭什么？”李元只有三个字。
“好！你问我凭什么？”徐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，彻底怒了：“我现在就来告诉你凭什么？前期，姜总花了快四千万，美元，四千万美元，才把东西做出来！这导致咱们的VCD定价已经高达4000，利润却仍然稀薄。一百万台，远远不够收回前期成本的。他么的，此时再不扩大市场，尽快回本，会动摇公司的根本，你懂不懂！”
徐仁怒了！
但李元也道：“那我也跟你说，没有自己的专利技术，还是搞那些一拆解就能复制的东西，你们就算把市场铺得再大，也是给别人做嫁衣。你跟那些无良抄袭的人能讲理去吗？姜总有专利能保护自己的利益吗？不能啊，没有啊！铺得再大，你是给别人铺的，铺得越大死得越快！拿出自己的专利技术来，才是唯一的路。”
李元也怒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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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此，张婷听明白了。
市场部认为，扩大生产，乘胜追击，尽快收回成本，保住公司资金链。
研发部认为，已经有厂家开始抄万雁了，没有专利技术，前期庞大的研发和广告费用，都是给别人铺了路。
确实两边都有道理。
张婷扪心自问，她选不出来。
“姐，如果你是姜总，你会怎么选？”
林清很快给出了答案：“答案其实很简单，只是他们自己走进了思维的死胡同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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