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妄自菲薄
颜诺对程颖很是好奇，听施澜生的意思，这个女子原是带来给他当副手的。他还觉得不服，找个黄毛丫头来是几个意思。没成想，这个黄毛丫头倒是不干。不干拉倒，他对这么一个打扮平平的女子实则没有多大兴趣。
“你叫什么？程颖？听说你不怎么看得上我这里？”
“不敢。”
“说说，你看不上哪里，让你不想留下？”
“我留不留下，与您这如何没有关系。但若问哪里觉得需要改进，我直说，还望您见谅。”
“你说，我听听你的高见。”
“都说师出有名，请问颜大将军，你这支军队是师出何名？拥护原世子？底下之人知不知道谁是原世子，为何被罢？为何要拥护他？他们感到愤怒吗？痛苦吗？誓要将夺回属于他的位置吗？他们来此处到底是为何？不过是将这里当做匪窝，求口饭吃。土匪报团，何来的精锐之师？”
颜诺被她的一番话给噎住了片刻。
“你果真不懂。士兵不需要知道为何而战，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。这山中一切都是秘密，哪能让他们都知道。”
“您说的很对，我确实不懂。”程颖道歉离开。
在边上听得一耳朵的付东进，回头又把这话给施澜生说了。施澜生沉默不语。
施澜生本是和程颖兴冲冲地来，回来却分开走了。施澜生和付东进先行有事，让颜诺派人把她送回去。
颜诺让副将桑斯哲送她回去。在她上马的时候，戏谑鞠躬送行：“程先生，请！”
程颖多少是看出嘲讽的意味。
回到云湖城的街上，程颖看着依旧有些破烂的街道，百姓们抱着各自的东西川流不息。想起那支军队将来会掀起多大的波澜，又想起施澜生说的“不破不立”。
唯有回到天一阁，她才有半分的安心，变得更加深沉不爱说话。
赵叶明对掌柜的说：“我还不明白，孟公子是看上她什么了，原来是和公子一样，不爱说话。”
程颖闷着头，给天一阁算了笔账。加上张万里，现在需要养活四个伙计。给她的报酬就有二两银子，其他人的月钱只能比她多，可这一个月统共才卖掉三本书。
她算来算去，自己就是多余的，赵叶明本来就是兼任公子的小厮。掌柜的必须在，张万里更是公子花了大功夫找来的能人。这个店养着她这个闲人已经很久了。
于是她来找孟公子，说出自己在店里并没有什么用处。
孟公子道：“你分析的不无道理，但我不觉得你没有用处。你把书整理得整整齐齐、井然有序，每日最早一个开门，最晚一个打烊，功不可没。”
“可书肆并不需要。”
“如何不需要？”
“根本就没有人来买书。”
“但天一阁这块招牌需要。天一阁在各地有七十多家店铺。是我朝书肆第一招牌。要的就是严谨，权威。在这点上，你维持的很好。”
程颖觉得自己要被说服：“可我不值得这么多。”
“那你值得多少？”
“我不过一介村女，没有多少学识和力气。公子能收留我在此处，我已经很感激，二两银子比旁边店铺的伙计要多出许多。我原是为了天一阁做工的，不该为了我亏损更多。”
孟公子看了看窗外：“你看外面的树叶，黄了也是无声落地，悠扬归根。你的心里没有装着自己是好的，再辉煌的人，在宇宙内，都如尘埃。看似再渺小的人，若是有心，也能实现最大的价值。这世间的价值便是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人去实现。”
“我？”
“嗯。”
“您太看得起我。我是家里最没有价值的。我不是男孩，不能开枝散叶，我娘总骂我，眼高于顶，诸事不成，不过是浪费家里的粮食。”
“所以，你就觉得在这个天一阁，你是最没有价值，最需要裁去的一个？”孟公子忽然转过身，一改从前的冷淡，温柔道：“程颖，不要妄自菲薄。”
“公子，为何你对我这么好？”
孟公子看她着实一脸不解，笑道：“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子。她和你很像？”
“和我？长我这样？”
“嗯，一模一样。”
程颖瞪大眼睛：“那她去哪里了？”
“是啊，能去哪儿呢？我也在找。”
程颖觉得施澜生说自己怪，孟公子这才叫做怪！
“我过几日得离开这里。这本书你拿去看看，跟着练。”
孟公子伸手递给她，程颖接过来，是一本武功籍，上面标注详细，动作画栩栩如生。
“你的武功基础差了些，平日要多练些基本功。这本书于你非常有针对性。练个三五年，就能成些气候，其他的一律可以不练。”
程颖点点头，颇为感动：“公子要去哪？”
“我本不是云湖城人，自然要回我该回的地方。”
程颖放下书，认认真真给行了个礼：“一直以来承蒙您的照顾，还没能报答您。您的恩惠，我会铭记于心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的报答，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做到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此次一别，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和你说过的话、做过的事，若是有缘相见，只当与我不熟悉，连我自己都不必提起。”
程颖不解：“为何连您自己也不能提起？”
“天机不可泄露。你只要记住我嘱咐你的话，无论是什么场合、无论对什么人，都不许提起我们之间的事，我给你的书、给你的剑，通通都忘记是我赠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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