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见雷断钢嘴唇动了动,一个无比虚弱的声音传出来:“师......妹......别难过,善恶到头头头终有报,带带带我......回去,把我埋在......那片田的......山坳里,我要天天......看着它......师妹......帮我,别......让它荒了......帮我种下去......十年......二十年......三十年,每年七月底,都亲手煮......煮一碗米给我尝尝。师妹,见到师......师父,跟他他说......云纲在二十年前已经死死死了,坏事做尽的是雷断钢,与武当......无无无关......”
说着说着,渐渐再无声息。再探鼻息,已然气绝身亡。
贾银月伤心欲绝,泪流满面。
她不住地点头道:“好,我这就带你回去,这就带你回去......”
说着,横抱起雷断钢往外走去。迎面见到长弓没影。
她含着泪对他说道:“师叔,我要送师兄回武当山,您保重......”
她的声音已不再是阴阴阳阳,刺耳难听,而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。长弓影听在耳里,也并不觉得排斥。于是他点了点头。
贾银月道:“师叔,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?我和师兄自从离开武当山后,就像是两只离了身体的孤魂,飘来飘去,找不到家。我不管你和武当究竟有没有关系,以后,我就认你是我师叔。可以吗?”
长弓没影淡淡一笑,又点了点头。
或者现在的贾银月才是真的贾银月,第一次见到的,不过是脱离了本性的魔体。
贾银月低头擦了把眼泪,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很快眼圈又红了,哽咽道:“师叔,有缘再见......”
她迈步走出几步,忽然回头射出一物。长弓没影伸手接住,翻开一看,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。
她又道:“师叔,其实我的真名叫柳云月。你对月儿的好,月儿终生不忘,以后如果需要月儿效劳之处,一定通知月儿。”
说完,脚下一点,几个起落,消失在了黑夜中。
躲在高墙头偷看的冯城合全身一震,心道:“柳云月?难道她就是二十年前传说中的武当第一美女?不是说她死了吗?”他悄悄跳下墙头,快步离开韩府。
长弓没影看着柳云月渐行渐远,最后没入黑夜之中。他脑中一闪,忽然想起了什么,忙扯开嗓子道:“嘿,好侄女,先别走啊,赔我的那九两九呢?”
柳云月哪还得听得到?
长弓没影一脸懊恼,好家伙,今晚出来连外套都赔进去了。叹了口气,转身将银票递给花洵妃。
花洵妃并没有接,而是怔怔地看着柳云月消失的方向。沈怜儿见状,替花洵妃将银票收在了手里。
花洵妃道:“她能无怨无悔地跟着雷堂主二十年,想必一定很爱他,为什么又任他在胡作非为呢?”
长弓没影道:“大概因为她的心变了。就像上面蒙了一层雾,慢慢地,也把自己当成了半个男人。如今雾散了,爱他的心又变得纯粹。”
花洵妃皱眉道:“她会不会去殉情?”
我先长弓没影一步,说道:“不会。雷断钢最后的话应该就是害怕她那么做,所以让她每年都要亲自给她煮一碗米饭。”
沈怜儿道:“那个坏蛋倒是有点良心。对啦,他不是叛徒吗?为什么临死还想着要回武当山去?”
长弓没影道:“对,他们是背叛了武当。但我想他们的心却一直在那座山上,从未离开过。”他淡淡一笑,回头来看了看我,问道:“瑞云老弟,现在大概什么时辰?”
我回答道:“大概子时了吧。”
长弓没影迈开步子,往大门的方向走去。边走边说道:“马无夜草身不膘,人无夜宵心发慌。瑞云老弟,小舅子,是时候回去了。走,先吃个夜宵去。”
楚玉涛麻溜地追了上去,高兴地说道:“好咧。是去山居街那边有家饺子馆?还是去城隍庙前的烤串摊?话说回来,姐夫,你身上有钱吗?”
长弓影道:“没有啊,最后那半两都被你姐姐刮走了,我身上哪来的钱?”
楚玉涛道:“没钱那我们吃什么去啊?你不会让我一个小孩子请你吃吧。”
长弓没影笑道:“年青人,当一个男人说自己还小的时候说明他已经长大了。”
我忙冲他们喊道:“你们是不是忘了第一楼还有一大堆的碗等我们去洗呢?”
他们二人齐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长弓没影问楚玉涛道:“有这回事吗?”
楚玉涛摇了摇他的小脑袋,道:“没有啊”
说着说着,他们俩“刷”的一下就跑没影了。
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,我一脑门子的黑线。刚刚我们三个人是偷溜出来的,晚上若不回去把那些碗筷收拾干净,老板娘楚玉梦非杀了我们不可。
沈怜儿奇道:“他们怎么就这么走了?不是应该还有感谢救命之恩,以身相许之类的戏码吗?”
花洵妃脸臊得通红,啐道:“你个小妮子春心动了?”
沈怜儿“咯咯咯”地笑个不停。
花洵妃柔声问我:“怎么回事?”
我微微苦笑,摇摇头道:“没事。在下也先告辞了。”
我朝她们二人拱拱手,打算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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