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间微寒，卓娘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，继续说道：“难道你之前在我面前是韬光养晦，有意藏拙？”
戴恒只得把应付楚歆的话再拿出来，故技重施，“今晚脑袋被狠狠砸了一记，鬼门关上走过一回，心境有些不一样罢了。”
戴恒这句“不一样”，勾起了卓娘子今天跟戴德善那番对话的回忆。
……
今日傍晚时分，在一座茶楼的阁间里，卓娘子例行汇报完有关情报，最后谈及人事，因为武德司要网罗天下人才，所以卓娘子每次觐见武德使戴德善，都会把近期樊楼得力堪用的人员名册呈给戴德善，看是否从中选拔一些能员干将充实到武德司队伍之中。名册上有每个人的生平八字甚至肖像、掌纹图录等详细资料。
戴恒的生平八字是师父玄慈大师告诉他的，想必也是在他幼年入寺时由他父母告诉的师父。他进樊楼登记户口时这一项也是要填的。
戴德善一页页翻着每个人的生平资料，有的问上两句，大多都不置可否。当看到戴恒那一页时，戴德善停住了，仔细端详审视了半天，然后闭上眼，捻指掐算着什么。
难道是看到同姓的人，觉得有些亲切？卓娘子一边腹诽着，一边向戴德善问道：“大官，此人堪用？”
戴德善好像是没听到，还在闭着眼掐算着什么，嘴里轻声念念有词，卓娘子仔细辩听了一会，都是些“奇也怪哉”之类的话。
良久，戴德善睁眼大呼：“卓娘子，我卜算了此子的命格。血光冲天，大凶之兆，只怕今晚会死于非命。”
卓娘子大惊失色：“大官，可有得解？”
戴德善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：“奇怪的是，这小子还有一层命格，乃是气运加身，前途远大，不可限量。”
卓娘子娥眉清扫，问道：“一个人怎么会身负两重命格？”
戴德善道：“此子不简单，看他造化吧。所谓凶兆，也不必去解。若他折在今晚，乃是天意。而如若他能平安度过今夜子时，就必须将其招入武德司，为我们所用。”
卓娘子点头称是。
戴德善继续说道：“而且要给他再造户口，他是大气运之人，寻常者难以驾驭，我二人同姓，也是有缘。就说是我已死去的兄长戴德良之子，兄长去世前将其过继到我名下。”
卓娘子道：“大官是想把他绑死在咱们这颗树上。”
戴德善道：“是绑定到朝廷这颗树上，时刻谨记，咱们是为官家效力的。”
……
卓敏琪今晚犹豫着要不要把武德司的腰牌给戴恒，也正在于不知戴恒能否涉险过关，但如果任由柴廉将戴恒带到开封府大牢，卓敏琪又怕戴恒可能身死狱中，验证了戴德善的大凶之兆。卓敏琪想尽可能保全戴恒，她不敢赌。
卓敏琪愣神的功夫，再一抬眼，发现戴恒已经站在扶手旁边对自己轻声呼唤，“老板，老板……”
卓敏琪用手扶额，闷闷答道：“嗯，刚才想起一事来，不觉有些出神。”
戴恒问道：“什么事？”
卓敏琪不答，抬起一双美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戴恒，戴恒被盯得心里发毛，暗骂自己还是涵养功夫不够，或者是上辈子在看美女这件事上下的功夫还是太少。不过被美女盯上准没好事，上回被女贼盯上，就被车撞了，这回被美女老板盯着，还不知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。正自瞎想，身子不由自主就要往后退去。
卓敏琪伸出纤秀柔荑一把拉住他的手，戴恒只感到指尖多了一丝腻滑。
卓敏琪注视着他问道:“什么时候了？”
“三更将过。”
卓敏琪莞尔一笑，嘴边一抹好看的笑纹为她平增三分媚态，“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。”
戴恒不明就里，一边感受着手上的温柔，一边敷衍笑道：“老板，我一直是您的人啊。”
气氛顿时有些微妙，戴恒赶忙问道，“老板，樊楼为何这么快就解封了？”
卓敏琪轻轻松开拉着戴恒的手，不顾身边人的那一丝留恋，站起来莲步微移，往前走了两步，再谈下去就要事涉机密，于是对戴恒轻声说道：“这里不太方便，随我进里间吧。”
里间戴恒还是第一次来，映入眼帘的先是灯烛掩映下的一副八扇屏风，上面绘就着仙女散花、天凤祥云等纹样。屋子装饰得极为精致，四盏灯烛照亮满屋，书架上留下一片斑驳光影，墨色大案上摆着文房和铜香炉，撩起许多熏香，好闻得令人沉醉，舒适得想流连香榻。
卓敏琪走过去，坐在香榻上。戴恒立于床侧，灯下看美人，身形婀娜，双峰高耸，曲线柔美，别有一番风韵。
卓敏琪开始回答戴恒刚才的问题：“一定是官家的意思。开封府不再接手，这个案子估计要交给武德司了。”
“武德司？”武德司三个字，戴恒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“是啊，给你的腰牌上不是写着了吗？”卓娘子抬头看他，忽闪了两下大眼睛，不解地问，“你不识字啊？”
你这老娘们还好意思说！那曲里拐弯的字我能认识吗？戴恒心里想着，嘴里却说道：“武德司是做什么的？”
“武德司直属于官家，职责有二，护卫和刺探。保卫官家周全，为官家查探民情、监察百官等。”
这不就是锦衣卫吗？戴恒问道：“卓娘子是武德司的人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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