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家本是徽州大户,没有费多少周折就打探到林家老宅。
店小二很热心的给他指路:“林老爷可是徽州的名人,大才子啊,皇帝钦点的进士。官做的大,还不忘家乡百姓。可惜啊,可惜。好人不长寿,祸害一千年……”
张飞到是有几分不以为意:这世间有人说你好,你未必真好;有人说你坏,你不一定真坏。假作真时真亦假。谢过小二哥,步出茶肆。
入夜,张飞潜入林家老宅。
林家宅子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,假山、花园、回廊俱全,只是有点像年久失修。
张飞自从结识钱壮飞后,夜潜已是常事,早已轻车熟路,很快就找到主屋。飞身上屋,揭开瓦,但见大厅内灯火通明,堂内正北设一灵堂,一女子跪在地上烧纸。
旁边立着两人,分明是林仕岳和他母亲。
听得妇人开口:“你爹终于入土为安,三年了,我没有一天睡安生的。”
林仕岳道:“母亲,休想太多,事情已完结。”
那老妇人开口:“你爹临死前两个心愿,一是你不要入朝为官,二是溪月的婚事。现如今你已弃官从商,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。溪月的夫家离这里不近,待几日安顿后,咱们就与程家商议一下婚事吧。”
林仕岳点头称是。
张飞当时惊撼的无以复加,原来自己与仇人之子同舟,自己心中的窈窕淑女竟是仇人的女儿。自己还对仇人之子感慨良深。记起林仕岳说自己回乡安葬父亲,他正巧也姓林……
张飞心里酸辛同时翻涌,暗自叹服造化弄人。
透过瓦缝,那女子一身孝服,在烛光晕影下更是娇俏可人。只是不停地像灰盆中放锡纸叠的金银元宝,表情跟船上所见无异,一样的淡漠。
溪月,她的闺明,人如其名。
张飞黯然回到客店,心致与昨夜大相径庭。
他的仇人已死,仇人的后人皆是仁义之人。他要血洗林宅轻而易举,可是这能怎么样呢,他父母不可能重生,他的兄弟姐妹也不会因此团聚。更何况他怎么也不会对那个小奶娃和少女下得了手。
他觉得世上的事有时就在轮回。二十年前,苏家家破人亡,二十年后,他也可让林家全家殆尽。可这世上冤冤相报何时了?就让仇恨在他身上终了吧。
张飞从出道以来,从未杀过一人,在他认知中,没有人可以随便夺取别人生命。这可能与他自身身世遭遇有关,也与这十五年来易清商的教导分不开。
他自是不知,正是十五年前易清商与那人的一个赌约,改变了他的命运。
“爹、娘,你们会认为我是对的吧。”
他对着窗前明月光轻轻的说。
张飞很难过,他知道自己若出了手,日后定会无尽悔恨。他决定明日离开徽州。
钱壮飞不知近日如何,还是找钱壮飞吧。
张飞在客栈里怅然若失,辗转三更后才睡着。次日清晨结了账,准备离开徽州。
百无聊赖,在城中慢慢行走,许是心中郁结,见到一茶肆,踱进屋内。茶博士见他相貌堂堂,衣着简单,料是书生,随便斟了一杯。张飞早已见惯不怪,也不以为意。
啜了一口,这茶是中等毛尖,以井水冲泡。清清绿绿的水中,透着些许香气,是市井之人常饮之物。他曾随师父去过虎跑寺,寺中老僧和蔼可亲,与南涓对坐不语,茶壶嘴中白气一缕缕散开。
牟地,老僧开口:“好了。来、来,童儿也尝一杯吧。”
南涓笑道:“这茶恐怕皇帝一生也难尝几次。老和尚有福气。”
老和尚也笑了:“每年都喝的上,就不觉金贵了。”
张飞当时尚小,不懂茶道。见师父双眼微闭,慢慢品尝,他只觉与碧山碧螺春无异,茶水温热入怀,下肚通体畅快。
张飞心中正拿这两杯茶做比较,忽听街上有人喧闹。听一人道:“布料、绸缎都按照姑娘的吩咐捆好了。你怎么可以说瑞和布庄少你布呢?姑娘,咱们总得讲讲道理吧。”
“道理不同你讲,你让林仕岳来。”
这二人嗓音都有几分耳熟,定睛一看,那男的正是林家家丁春来,那女的身着劲装,明眸善睐、凤眼含春,英气中不乏娇俏,确是顾凝眉。张飞有点诧异,这林家与顾家怎么又有牵扯?
就听春来开口:“顾姑娘,这绸布算小的送给姑娘的。”
“你送的,本姑娘不要呢。你把林仕岳叫来,我到是要与他理论一番,让你们徽州人看看林公子是什么样的人,满嘴仁义道德,满肚子男盗女娼。”
春来有些急了:“姑娘说话请三思……”
“怎么有本事做,没本事让别人讲啊。”
围观的人交头接耳,一壮年汉子向另一个汉子笑语:“林公子有才有学,怎会招这样女子。”
摆明了是戏谑,正摇头之际,两道白光从上向下,急射而来,还不知怎么回事。
两枚银针已将那汉子上下嘴唇穿在一起。那男子一时不知怎么回事,待痛感传来,张嘴哀嚎,伤处撕扯,登时痛彻心扉。
张飞从茶肆中走到那男子身旁,点住那男子颊车穴,将双针取出,从怀中掏出个小水果瓷瓶,到了点药末在伤口上面。
“不喝酒,忌腥膻,半个月后就好。”
那男子已经吓得不知如何行事。
“张飞,这里没你什么事,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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