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者说不能，晚上入棺的时候可以看最后一眼。
江小北跪在床前，老人叫外面的人扯些麦草，给他垫上。然后只剩下爷俩，一个温热，一个冰凉。江小北安静的抽泣，声音却越来越大，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乡亲。
先前的老人走进来，拉着他的胳膊。
“小北啊，先忍住，赞你是屋来的主人么。”这句话果然奏效，无论如何，他得拿出个大人模样。
深吸两口气，江小北拿袖子抹掉眼泪。
“小北，你听我往你说啊，今晚阴阳先生来了把你爷一送，然后就入棺么，明儿个中午来就入土，村来人一起帮忙么，把你爷一送，你后担心。你爷走跶好么，么受一点罪么，喔谁活着80这还走的这么好哈？你来福大爸说早上找你爷转门，十月来天爷有点冷，就喝了两盅酒么，刚坐哈一会就吐了一口血么，就赶紧联系你来么。”
爷爷有三大爱好，抽旱烟，下象棋，喝茶，坚持了半辈子，上了岁数的人都说到时候他们会来吃席，可爷爷吃了一顿又一顿，那些老人走在了爷爷前头。每回爷爷回来，坐下和来福大爸唠嗑时都会调侃：
“你看这老汉会编虚不？”
“早走了好么，一天担惊受怕的。有的人想走还走不成来。”
“嗳，你还真干活明白啦。”
大约九点，阴阳先生到了，让江小北站在床上，众人将爷爷放进了他为自己做的木头盒子里。然后叫江小北下来再看一眼。
很久以前，江小北感觉那棺木能装得下一匹马，今天打开他才发觉，堪堪只能装爷爷的身躯，江小北摸过爷爷的脸颊，将僵硬的胳膊放顺。先生说液体不能落在棺木上，江小北挺直俯着的身体。
过后，几个年轻人进来，合上棺木，迅速有力地敲入一枚枚钉子，梆梆地敲击声扎进江小北的口中。
他再也见不到爷爷了。
老者安排好明天的分工，众人散去。最后剩下主事的老人，来福大爸和江婶坐着念叨，时而笑时而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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