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很快，这丝不忍之情就已烟消云散。
十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，譬如他这一颗心，早已变得坚硬如厮。
柳氏给了他生命，抚养他七年，他给了柳氏太后的尊荣，可以荣养一生。
谁都不欠谁的。
陆湛同甄宝珠讲起从前的那些事，不由得便走了神，回过头来一瞧，这丫头竟已睡着了。
“小没良心的！”陆湛无奈一笑，瞧着时候不早了，他也翻身回了宫。
这一夜却是如此漫长。
陆湛好不容易等到天亮，去上了早朝。
早朝时新帝颇有些心不在焉的，一个问题得让臣子重复两遍。
臣子们颇有些担忧的看向新帝。
下朝后梁侯和几位大人罕见的留了下来，嘱咐新帝道：“臣知皇上勤于政事，但也需注意身体。”
众所周知，新帝是出了名的勤勉，他们以为，皇上是因为太过劳累以至注意力不集中。
其实也未必不对，不过此劳累非彼劳累。
陆湛回宫之后，还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，只是他有些兴奋，睡不着。
陆湛头一次有些心虚的接受了众多臣子的关心，随后飞快的出了宫。
他有很久没在国都的大街小巷上逛过了，今儿要好好同宝珠瞧一瞧，与从前有没有什么改变。
甄宝珠正在用早膳，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汤，再泡点饼子吃，简单又美味。
陆湛进来之后，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发作了。
“珠珠，我还没吃饭。”
甄宝珠抬头看他，再牢牢的将自己的饭给护住。
“好呀，你出宫一次，还要来我家蹭饭。”甄宝珠道：“这可不行，得付银子的。”
陆湛将她的手挪开。
“这是你家，却也是我家，吃自己家的饭，怎么能说银子呢。”
他就手拿着汤勺，给自己盛了一勺子。
“珠珠可怜可怜我，我早晨为了瞧你，都没用早膳。”
陆湛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。
甄宝珠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，却一点都不可怜他。
御膳房里多少厨子就给他一个人做膳食，偏他自个儿不爱惜身子。
“你往后若不用早膳，便不用来寻我了。”甄宝珠极凶悍的说道。
陆湛低头乖巧道：“好好好，谨遵夫人的命令。”
未过一会儿，楚娇娇便也寻着味道过来了。
甄宝珠让人给陆湛和楚娇娇一人盛了一小碗，待二人吃罢后，陆湛和甄宝珠便要出门了。
得知他们要去荣国公府上之后，楚娇娇就连忙央求道：“阿姐，我也要去找荣禧小哥哥。”
甄宝珠就好笑道：“阿姐怎么记得你们才见第一面就打了一架，你还咬了人家一口，这一回上门，莫不是去道歉的？”
楚娇娇纠正道：“那不叫打架，那叫切磋。”
“荣禧哥哥很厉害，也很有礼貌，我想和荣禧哥哥一起玩。”
事实上就楚娇娇这么大点的孩子，周围武将家里没有能打得过楚娇娇的。
楚娇娇虽好胜，但也喜欢同厉害的人一起玩。
甄宝珠看向陆湛，陆湛很畅快的就同意了，“今日去也无甚要紧的事情，便当是去坐一坐，带着娇娇也无大碍。”
就这样，一行三人一起来到了荣国公府上。
世子夫人出面接待了他们，瞧见陆湛，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。
她以为，只有甄宝珠姊妹过来，她接待自是够格的。
但陆湛可是皇帝，皇帝亲临府中，自是该由荣国公亲自接待。
熟料陆湛却道：“我今日并非皇帝，只是宝珠的夫婿，过来也不是为了正事，主要就是陪着宝珠过来瞧一瞧。”
他说罢又指了指楚娇娇，“这孩子想过来同你们府上的荣禧玩。”
世子夫人就忙嘱咐身边嬷嬷道：“快去将荣禧给唤过来。”
不一会儿，荣禧小公子就过来了。
他一瞧见楚软软，眼睛也腾的亮了起来。
国公府上似他这么大点的孩子几乎没有，虽然荣禧少年老成，并不贪玩，但看到同龄人，且是才同他切磋过的小女孩子，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。
楚娇娇一见到荣禧过来，就忙询问道：“荣禧哥哥，你伤口好没好？”
荣禧道：“早就好了，这都没什么，我带着你去瞧一瞧我练功的地方。”
楚娇娇立即道：“这个好诶！”
就这样，两个小武痴撇下一众大人，一同过去了荣禧练功的地方。
世子夫人有些奇怪的看向陆湛和甄宝珠。
众所周知，新帝因甄宝珠和承恩侯过往甚密的事情，怪罪于甄宝珠，且将人赶回了家中。
甄宝珠也在宫宴上当场放话，此生不会再踏入皇宫半步。
偏偏这样两个在众人眼里闹翻的人此刻浓情蜜意？
不过心里疑惑是一回事，世子夫人当然不会当着新帝的面将这种疑惑给说出来，到底她见多识广，晓得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。
“过些日子便是长公主大婚，朕作为长公主只嗣兄，按理合该嘱咐她些什么，不过长公主似乎并不大喜欢朕，荣国公府既是长公主的外家，便只能托付世子夫人开导于长公主了。”
国公府对安宁长公主这个外孙女还是很看重的，自长公主回宫后，世子夫人和二夫人曾屡次进宫探望安宁长公主，自是知道安宁长公主对新帝的态度。
她们也很无奈。
一朝天子一朝臣，此时早已不是先帝在位之事，纵是新帝因着先帝恩德容忍安宁长公主，又能容忍多久？
奈何她们一与长公主说起这个，长公主便一脸不耐烦的要将她们给轰出去。
说到底长公主是君，她们是臣，纵是有着亲戚关系，她们也只是长公主的舅母，自此再不敢与长公主说起这个。
此时听新帝说起，世子夫人也十分愧疚道：“长公主就是被宠坏了，或许成婚为人母之后，会好许多吧？诚然臣妇也会对长公主多加劝诫。”
陆湛点点头，对甄宝珠道：“我们去瞧瞧两个孩子吧？”
又对世子夫人道：“无须让人跟着，免得扰了两个孩子的清净。”
世子夫人自无不应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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